暴风城要塞地下的“净化”行动如同冰冷的潮水无情地淹没了每一寸已知的黑暗。
清道夫构造体不知疲倦地穿梭于锈蚀的管道与废弃的通道它们传感器发出的淡紫色幽光成为了新的、令人绝望的梦魇。
“鼹鼠党”和其他零星的藏匿者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穴在绝对的力量和效率面前迅速崩溃。
老烟斗和小齿轮的惨剧只是这场无声屠杀中微不足道的注脚。
但在最深、最古老、连最新地图都已遗失的裂隙深处仍残存着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
她自称“火花”是“鼹鼠党”里最年轻的成员一个因为偷窃贵族面包而被投入监狱又在转运途中侥幸逃脱的街头孤儿。
她瘦小灵活像一只受惊的麻雀但对危险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正是这直觉让她在清道夫包围老烟斗之前就嗅到了那致命的臭氧味提前缩进了一个连扳手都未必知道的、狭窄的岩石裂缝深处。
她蜷缩在那里听着老烟斗最后的惨叫和那令人牙酸的金属声远去小小的身体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恐惧几乎要将她撕裂。
但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一丝呜咽漏出直到口腔里充满铁锈般的血腥味。
不能出声。
出声就会死。
她不知道等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整整一天。
直到外面彻底恢复了那种令人窒息的、只有远处隐约嗡鸣的死寂她才敢一点点挪动几乎僵硬的身体。
她小心翼翼地爬出裂缝空气中还残留着焦糊的味道。
她不敢去看老烟斗遭遇不幸的地方只是凭着记忆向着扳手之前最重要的藏身点——那个秘密工作室摸去。
每前进一段距离她都要停下来用耳朵贴在冰冷的金属或石壁上仔细倾听许久。
清道夫移动时那特有的低频震动已经成了她判断安危的唯一标准。
当她最终看到那扇被暴力破坏、扭曲变形的暗门时心彻底沉了下去。
工作室里一片狼藉。
所有简陋的设备都被砸烂囤积的少许食物和水分被彻底清除连冷凝管都被熔断。
墙壁上留下了几道清晰的、高温切割的焦痕。
扳手爷爷……肯定不在了。
绝望再次袭来。
这里也不再安全。
她该怎么办?能去哪里?地面上全是可怕的士兵和更可怕的审查官地下则变成了那些金属怪物的狩猎场。
她缩在角落抱着膝盖无声地流泪。
饥饿和寒冷开始侵蚀她幼小的身体。
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吞噬时她的脚尖无意中踢到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滚到被砸烂的工作台下方发出轻微的金属撞击声。
火花吓了一跳警惕地听了半天确认没有引来任何东西才小心翼翼地爬过去。
那是一根粗短的、表面有些磨损的金属管一端似乎被巧妙地密封着。
它看起来像某个复杂装置的一部分被遗落或者刻意藏匿在了工作台最隐蔽的支架缝隙里侥幸躲过了清道夫的破坏。
火花认得这东西。
她见过扳手爷爷摆弄它。
有一次他喝多了自己用冷凝水酿的劣酒曾含糊地对她说过:“……小家伙……万一……万一老头子我哪天没了……把这个……想办法……交给上面的人……‘渔人’……或者……‘老瘸腿’……就说……‘扳手’……说的……要塞底下……在造怪物……” 当时她似懂非懂只觉得扳手爷爷的表情异常严肃和恐惧。
之后他酒醒了再也不提此事。
此刻这段记忆如同闪电般击中了火花! 扳手爷爷最后那疯狂的行动……那刺耳的噪音……还有他之前说过的话…… 这个金属管!里面一定有重要的东西!也许是记录?也许是证据? 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混合着对扳手爷爷的怀念和对那些金属怪物的仇恨猛地从她瘦小的身体里涌出。
她不能死在这里。
她必须把这个东西送出去!送给扳手爷爷说的“上面的人”!这是扳手爷爷用命换来的!这是老烟斗、小齿轮还有所有被杀死的人唯一的希望! 她紧紧攥住那根冰冷的金属管将它塞进自己破烂衣服最里面的口袋。
她知道一条路。
一条扳手爷爷警告过她绝对不要靠近、只有在最最绝望时才能考虑的路。
那是一条废弃的、半塌方的古老排污主管道蜿蜒曲折充满了甲烷毒气和未知的危险但它的尽头据说通向暴风城运河系统的一个极其偏僻的排水口。
那是离开这座钢铁坟墓通往“上面”的唯一可能。
没有时间犹豫了。
清道夫随时可能再次巡逻到这里。
火花深吸一口污浊的空气眼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决绝。
她像一只灵活的小老鼠钻进了一条几乎被遗忘的维护通道向着那条死亡之路爬去。
这条路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通道狭窄时常需要挤过仅容她身体通过的缝隙。
有些地方已经完全塌方她不得不冒着被活埋的风险挖掘松动的碎石。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令人头晕目眩的恶臭她只能用破布捂住口鼻艰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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