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吹过山海屯低矮的土坯房檐发出呜呜的轻响。
日头爬得老高将院子里那点残存的湿气蒸腾得一干二净只留下被踩得瓷实的泥土地面和角落里几盆蔫头耷脑的野花。
张西龙坐在门槛上那双解放鞋鞋底都快磨平了脚底板前夜被海水泡过的伤口结了一层薄痂又被新磨出的红痕包围一动就丝丝拉拉地疼。
可他这会儿顾不上疼手里紧紧攥着那两张皱巴巴、边缘都起了毛边的淡绿色纸币——一张一块一张五毛凑成一块五。
还有几枚钢镚五分、二分的加起来拢共一块七毛三。
这是昨儿个老爹张改成破天荒赏下来的“功臣钱”。
搁以前这点钱还不够他张二溜子找二狗子他们喝顿劣质地瓜烧再切上半斤猪头肉嚯嚯的。
但此刻这区区一块七毛三躺在他粗糙宽厚的掌心里却沉甸甸地压手甚至有点烫人。
他脑子里跟过电影似的一会儿是林爱凤那双总是带着怯意和疲惫的杏眼一会儿是招娣和来娣那两个小丫头片子看见他就像看见耗子见了猫、吓得往她们娘身后缩的可怜样儿。
上辈子他挣过比这多十倍百倍的钱可哪一分是真正花在她们娘仨身上、换来她们真心笑模样儿的?没有。
一分都没有。
最后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揣着满兜的票子却买不回半点人间温暖。
“操!”张西龙低低骂了自己一句不是骂现在的自己是骂上辈子那个混账王八蛋。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快扯到了脚伤疼得他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凉气却丝毫没犹豫一瘸一拐地就往外走。
“又干啥去?”王梅红正在院里晾晒刚洗好的、补丁摞补丁的旧衣服看见他这风风火火的样儿心里就是一咯噔生怕他又故态复萌。
“娘没事!我去趟代销点!一会儿就回来!”张西龙头也不回地应着人已经拐出了院门。
王梅红张了张嘴终究没喊出声只是忧心忡忡地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土路尽头。
这老二最近是变得不一样了可这猛地拿钱出去别是……她不敢往下想。
屯子里的土路被太阳晒得滚烫光脚踩上去肯定烫泡。
张西龙穿着破鞋走得飞快脚下生风似的。
路上遇到几个靠着土墙根扯闲篇的老娘们看见他交头接耳的声音立刻低了下去眼神躲闪又好奇。
“瞅见没?张二溜子这是又憋啥坏呢?” “谁知道呢看他那着急忙慌的样儿准没好事!” “脚咋还瘸了?别是又让谁给揍了吧?” “啧可怜他家爱凤和那俩丫头了……” 这些议论像苍蝇嗡嗡声一样钻进耳朵张西龙全当没听见梗着脖子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他心里揣着一团火一团急着想证明点什么、弥补点什么的火。
屯东头那间低矮的土坯房就是代销点门口挂着个褪色的木头牌子上面用红漆写着歪歪扭扭的“供销社分销店”几个字。
屋里光线昏暗一股子煤油、咸盐、糖果混合的复杂气味。
看店的是个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的老头姓李屯里人都叫他李老栓。
看见张西龙进来李老栓扶了扶眼镜从老花镜片上缘投来审视的目光语气不咸不淡:“呦二龙啊买啥?”他可是知道这张西龙的德行来这儿不是赊账买酒就是偷摸顺点烟丝正经买东西的时候屈指可数。
张西龙没在意李老栓的态度他喘了口气走到那小小的玻璃柜台前目光在里面逡巡。
柜台里东西不多针头线脑、铅笔橡皮、几分钱的水果糖、用粗糙黄纸包着的饼干…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那些糖果上。
红红绿绿的水果硬糖用透明的玻璃纸包着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诱人的光泽。
他记得上辈子晚年大女儿招娣…不婉清曾经在一次难得的探望时看着别家孩子吃糖眼里那种渴望又迅速掩饰下去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李大爷这水果糖咋卖?”张西龙指着糖罐子问。
“一分钱两颗。
”李老栓慢悠悠地说心里嘀咕这小子还真要买东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那…那给我来…二十颗!”张西龙算了算一毛钱。
他狠了狠心。
李老栓愣了一下才拿出张旧报纸开始数糖。
二十颗糖包了小小的一包。
接着张西龙又看到了那种印着小动物图案的饼干一包大概七八片用粗劣的油纸包着。
“这饼干呢?” “五分一包。
” “来两包!”又是一毛钱。
张西龙感觉手里的纸币有点攥出水了。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柜台角落里那几个小小的、白色的圆形铁盒上。
那是雪花膏最便宜的那种盒子上画着一朵简单的雪花和几枝梅花。
屯里稍微讲究点的女人冬天才会舍得买一盒擦手擦脸防皴裂。
他想起林爱凤那双手因为常年干活、挖野菜、洗洗涮涮粗糙得不像个二十多岁女人的手脸上也因为风吹日晒早早有了细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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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重生1981渔火照蛟龙第11章 两元破冰换新颜糙汉心细暖妻女来源 http://www.kjfwx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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