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火车的汽笛最后一次颤动像把钝刀划破凝固的空气。
那声音裹着铁锈与樱花混合的气息在车厢里绕了三圈才勉强钻进杰克的耳膜。
杰克下意识攥紧了掌心的铜钟碎片碎片边缘硌得指节发白却远不及脊椎深处传来的钝痛清晰。
那痛是有节奏的每一次跳动都和齿轮咬合的“咔嗒”声重合像祖父临终前塞进杰克手里的旧怀表走得缓慢又固执。
车窗外的樱花雪停了。
最后一片淡粉花瓣贴在玻璃上被雾气晕成模糊的光斑随即顺着冰冷的车窗滑落没入铁轨旁的黑暗里。
杰克偏头去看铁轨它们在晨雾中泛着旧铜的暗红像是凝固了半个世纪的血。
铁轨接缝处的锈迹里还嵌着半片干枯的樱花瓣看纹路该是1945年的品种。
那年威斯特法伦洞穴外的樱花树被炮火炸得只剩下半截树干却仍在春天开出零星的花。
杰克坐在第七节车厢。
这节车厢没有编号只有一扇嵌在铁皮里的黑门。
门把是磨得发亮的铜制齿轮转动时会发出“叮”的轻响像手术钳碰撞的声音。
车厢内壁贴着暗灰色的绒布绒布缝隙里藏着细碎的樱花粉。
抬手一摸指尖便沾了层若有若无的暖意仿佛是无数个被遗忘的春日都蜷缩在这方寸空间里。
伊丽莎白在身旁沉睡。
她的头靠在杰克的肩膀上呼吸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雪额前的碎发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她的掌心贴着杰克的手背指缝里还留着樱花瓣的淡粉。
那是他们上车前她在樱花树下捡的当时花瓣还带着阳光的温度此刻却凉得像冰。
杰克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手腕处的脉搏每一次跳动都和杰克脊椎里的齿轮同频像是某种早已注定的牵绊。
列车广播突然响起没有报站声只有一段倒放的德语。
电流声裹着沙哑的男声在车厢里回荡像是从时光深处传来的叹息: “Schmerz ist das Siegel der Erinnerung.” 杰克瞬间听懂了这句话: 痛苦是记忆的印章。
这句话是祖父日记里的第一句话。
当年他在威斯特法伦洞穴的手术台上给第一个战俘做“疼痛转移”手术时就在日记本上写下了这行字。
字迹扭曲像是写的时候手在发抖。
广播结束的瞬间车厢灯闪了三下。
暖黄色的灯光忽明忽暗投在伊丽莎白沉睡的脸上让她的睫毛在眼下映出细碎的阴影像落在皮肤上的蝶翼。
那灯光的频率很熟悉像手术室的无影灯在做最后的自检每次手术开始前灯光都会这样闪三下提醒医生: 麻醉已就绪器械已消毒接下来要面对的是生命与疼痛的博弈。
杰克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指针恰好停在00:00。
表盘玻璃裂了道缝是昨天带伊丽莎白去医院做检查时不小心摔在地上弄的。
裂缝里嵌着一丝樱花粉像是把某个春日的碎片永远困在了时间里。
车门自动滑开。
没有电机运转的声音只有铁皮摩擦的“吱呀”声像老房子的木门在风里摇晃。
杰克下意识将伊丽莎白往身后护了护掌心的铜钟碎片又硌得指节发痛。
这是父亲教杰克的习惯遇到未知的危险时先护住最想保护的人再握紧能反击的武器。
门外不是站台也不是黑暗而是一条由齿轮铺成的长廊。
长廊两侧没有墙壁只有无边无际的雾气雾气里偶尔闪过细碎的光斑像是被遗忘的记忆在挣扎。
每块齿轮都有磨盘大小边缘锋利得能划破布料。
齿轮表面刻着清晰的日期从1943.7.16一直排到现在。
年份数字用的是哥特体笔画里嵌着蓝黑色的锈迹像是用鲜血写就后又被时光氧化。
杰克试探着踩上一块齿轮齿轮边缘立刻渗出蓝黑色树脂。
那树脂粘稠得像未干的沥青沾在鞋底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这声音和杰克脊椎里的铜钟节拍一模一样。
每走一步脊椎就跟着痛一下像是齿轮在牵引着杰克的骨骼让杰克不得不顺着日期的顺序往前走。
1943.7.16的齿轮上树脂格外浓稠杰克甚至能在树脂里看到模糊的影像: 一群穿着纳粹军服的人正把战俘推进洞穴洞穴门口的樱花树开得正盛。
花瓣落在战俘的囚服上像沾染了血色的雪。
1989.11.9的齿轮上树脂里映着父亲的脸他手里拿着一枚铜钟齿轮正往年幼的杰克的脊椎里塞。
杰克哭得撕心裂肺他的眼神却比齿轮还冷。
2023.5.20的齿轮上是伊丽莎白躺在手术台上的样子。
她的胸口插着一根透明的导管导管里流动着淡金色的液体那是她视网膜结晶溶解后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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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地址蓝蝶茶殇死神在人间的八种形态第17章 铁轨尽头来源 http://www.kjfwxy.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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