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北的风如同无数把裹挟着砂砾的冰冷刻刀刮过苍茫的原野吹动着连绵数十里的北魏军营寨。
旌旗猎猎其上狰狞的狼头图案在风中扭曲舞动仿佛随时欲择人而噬。
中军大帐内炭火盆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拓跋珪眉宇间那团炽烈的火焰与冰霜交织的复杂情绪。
拓跋珪正值壮年身形并不魁梧却精悍如豹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得能穿透人心。
他抚摸着腰间那柄从柔然酋长手中夺来的镶金宝刀目光却似乎落在了更遥远的南方。
“苻坚…苻坚…”他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语气中混杂着忌惮、憎恶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
“你终于把目光从江南挪开了吗?” 他站起身走到帐壁悬挂的粗糙羊皮地图前。
他的手指划过黄河划过中原最终重重地点在长安、洛阳的位置。
“淝水之败是你天命已衰的明证!如今竟敢再次分兵江南占据建康与那刘裕纠缠不休真当我拓跋珪是塞外野狐只会小偷小摸吗?”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厉的笑意。
苻坚的南征在他看来是巨大的战略失误给了他千载难逢的机会。
然而兴奋之余是巨大的压力和责任。
帐外是他集结的十万控弦之士是无数部落用鲜血和忠诚换来的家底。
此战若胜则代北铁骑将踏破雁门饮马黄河甚至问鼎中原开创不世之功业。
若败…则刚刚统一的诸部必将分崩离析他拓跋珪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刘裕…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他想到那个困守钱塘的南朝枭雄眼中闪过一丝嘲弄“若非你在南边牵制了苻坚如此多的精力我岂能如此顺利集结大军?但愿你能多撑些时日最好能与那苻朗拼个两败俱伤。
” 但他的骄傲随即又涌了上来:“哼即便苻坚全力北顾我拓跋珪又何惧之有?我鲜卑勇士的刀锋正要试炼那所谓大秦锐士的成色!” 帐外传来战马的嘶鸣和将士操练的呼喝声这声音让他血脉贲张也让他心如磐石。
他知道这是一场赌上国运的豪赌。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要将整个北方的豪迈与肃杀都吸入肺中化作决胜的勇气。
“传令下去明日拂晓猛攻马邑!我要让苻坚知道他的北疆从此不再安宁!” 洛阳紫宸殿檀香袅袅却压不住苻坚心中那缕来自北方的寒意。
他刚刚批阅完又一份并州送来的紧急军报拓跋珪的攻势比预想的还要凶猛。
他推开窗凛冽的北风瞬间涌入吹动了他两鬓的几丝白发。
他望着北方阴沉的天际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代北草原上那个年轻而危险的对手。
“拓跋珪…终究是成了气候。
”苻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一生征战统一北方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但面对这个在绝境中崛起、锐气正盛的鲜卑雄主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陛下是否需从南线召回更多兵力?苻朗大将军处…”内侍小心翼翼地问道。
苻坚缓缓摇头:“苻朗那里不能再抽了。
毛当带回一万人已是从他肋下抽筋。
晖儿和张蚝的骑兵必须北上。
江南之地初定未稳刘裕虽困实乃猛虎在柙若压迫过甚恐其拼死反噬若放松过多又恐其死灰复燃。
苻朗独力维持其间已属不易。
” 他顿了顿语气中流露出对苻朗的信任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朗儿性格沉稳文武兼资有他在南线朕方能稍安心北顾。
只是…苦了他了要独自面对刘裕和江东错综复杂的局面。
” 他的思绪又回到北疆:“李威老成持重王永足智多谋皆是可用之才。
如今又得晖儿、蚝儿两员骁将精兵增援守住并州当无大碍。
”他对自己的将领和军队仍有信心但拓跋珪的疯狂攻势依旧让他心惊。
更深层的忧虑在于时间。
他现代的灵魂深知双线作战乃兵家大忌。
南方的刘裕就像一枚钉子虽然被砸弯了却始终扎在肉里无法彻底拔除牵扯着他大量的精力和资源。
他原本计划以泰山压顶之势迅速平定江南再回头解决北患但刘裕的顽强超乎想象打乱了他的节奏。
“必须尽快击退拓跋珪至少要将它打痛、打怕赢得数年时间。
”苻坚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然后才能腾出手来彻底解决南方问题。
朗儿…希望你能替朕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 他关上窗户将凛冽的北风隔绝在外。
殿内恢复温暖但他心中的紧迫感却愈发强烈。
一场决定国运的战略决战正在北疆酝酿而江南的棋局也因此充满了更大的变数。
代北军营: 寒风呼啸篝火连绵。
空气中弥漫着马粪、皮革和一种原始的躁动气息。
鲜卑战士们围着火堆打磨刀剑擦拭弓弦眼神狂热而虔诚地望向中军大帐的方向。
他们信任他们的狼主渴望跟着他去掠夺南方的财富和荣耀。
拓跋珪的身影在帐中时而伫立如磐石时而踱步如困兽他的每一个决定都牵动着这十万大军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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